深化对电子商务的认识

重新认识电商对推动经济发展的作用。当前，我国经济发展面临需求收缩、供给冲击、预期减弱的新问题（发展中国家向发达国家迈进时的共性问题），数字经济、绿色低碳、共同富裕是解决之道。作为增长速度最快的电子商务，无论是跨境电商、农村电商还是服务业电商，对解决三大问题都至关重要。

从商务领域来看，电子商务有力地推动国内消费、对外贸易的增长。从电商商品销售增长速度同社零增长速度的比较、跨境电商增长速度与进出口增长速度的比较，就可看出当前及今后一个时期电商的作用。同时，我们也应该看到，消费和外贸的增长，对于拉动工业生产、促进工业投资起到关键作用，这是经济发展的一条长链，需求拉动供给、供给创造需求。此外，电子商务有利于推动共同富裕，这是年轻人就业、灵活就业、自主创业、农民增收的重要渠道。

从国际核心竞争力来看，美国在高科技、电子商务上很强，欧洲在奢侈品方面很强，德日则强在产品质量，中国目前强在传统产业、电子商务（从疫情开始看得更清楚），这是中国经济的基本盘。虽然品牌、质量、高科技、数字经济中国都要发展，但高科技、数字经济则受到美国的强烈遏制。如果我们没有守住基本盘，守住优势领域，则向新领域进军则更难。守住基本盘的重要策略，就是促进消费和出口，最关键渠道在于电子商务。中国在传统产业和电子商务这两个强项上，只能做强不能消弱。

电子商务是技术性商业。工业化以来到网络化之前，技术基本上都用在工业和农业上，与商业基本无关。网络技术发明后，亚马逊、沃尔玛等商业企业开启了技术商业之前河。现代商业尤其是电子商务已完全不同于传统商业，电商平台、支付平台、快递物流平台、外卖平台、打车平台等各类网络平台都是高科技企业，科技人员和科技投入比例等高科技核心指标都优于不般高科技企业，全球股市都把平台作为科技企业追捧，也说明了这一点。另外，数字化、网络化、智能化技术在电商企业和其他商业企业也得到大量应用，如智能立体仓库、智能选品、消费都画像、企业管理等。

商业技术进步不仅对商业本身，而且对整个经济发展、人民生活的影响都十分巨大。就商业本身来看，对“人”的要求大幅度提高，原来商人要求会算术，现在电商人要求会数字化、网络化技术；对“业”来说，商业内涌现了许多高科技企业，今后会出现高科技商业；对“场”来说，出现了很多高科技的商业场景，无人商店、智能仓储、智能选品、精准画像、网络支付以及相关的芯片、算法等。就整个经济来看，由于精准销售会推动消费个性化，个性化定制走向个性化生产、智能化生产，使产供销等环节精准匹配，减少浪费，有助于实现“双碳”。从消费到销售、生产、研发的整个链条将全部打通，就像“小米”一样，人们的需求很快传递到研发设计、生产制造，市场变化加速、竞争更为激烈。就人民生活来说，购物、出行、餐饮、学习、就医、养老等等，都将出现新变化。

电子商务是发展数字经济的先锋队。传统产业是中国经济的基本盘，数字经济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新优势，而电子商务则是中国数字经济的先锋队。据中国信通院的研究，数字化渗透率排序是服务业、工业和农业，服务业比工业要高出近一倍，服务业中商业是最高的，电子商务担负起了数字经济开疆拓土、急先锋的责任。从地区来看亦是如此，电商发达的地方数字经济发展也很快，原因在于经济链条的传导以及人才储备、观念转变等因素。

从中国与美国的比较来看，数字经济发展轨迹基本相同，从电子商务传导到服务业再到工业、农业，可能有其内在的经济规律。两个消费大国，从消费领域开始，以需求拉动供给是最现实的。德国、日本长项是产品质量，从工业及质量入手推动数字经济，是最好的选项。各国都有自己的国情，中国可能从电子商务到服务业再到传统产业的传导线路，可能是一个好选项。

对电商平台的再认识

平台是数字经济的核心。刘鹤同志在人民日报上发表学习六中全会的体会文章，指出要“适应新经济发展趋势，既加强对平台经济的监管，又要鼓励平台经济创新，培育有一流国际竞争力的平台企业。”人类从工业化、电子化、自动化、信息化推到数字化，数字化、网络化、智能化将把经济推到一个新的水平，开创新经济领域。在新经济领域，平台是核心。因为平台通过网络收集数据，通过平台算法加工、处理数据，平台再通过网络实现控制机器设备、连接人，实现消费、销售、生产、研发、管理等行为。没有平台，一切将成为离散型的一个个孤岛，数字化、网络化、智能化也将无从谈起。目前，全球市值最高的企业都是平台企业，也说明了这一点。

平台是新的经济组织。每个基本经济组织形成个体的生产力，所有基本经济组织的生产力总和就是社会生产力。农业社会的基本经济组织是家庭，它适合小农经济形态。在封建社会，中国皇帝十分关心户口数量，原因就在于户口（家庭）数量代表社会生产力。工业社会多了一个基本经济组织——企业，它适合工业化所需的规模经济形态。当前经济学研究的基础是企业，政府最关心的是企业的数量和产出规模。数智社会可能再多一个基本经济组织——平台，它适合数字经济、智能经济，既要规模化又要个性化的经济形态。

平台为什么是基本经济组织？它与农业社会的家庭、工业社会的企业一样，都是优化配置资源的基本单位。数据是生产要素已成为共识，而配置数据的是平台。数据的清洗、抽取、运用，都是由平台来完成的，背后是大数据技术、云计算技术等。

平台与现有企业不尽相同。第一，优化配置的要素对象不同。公司主要配置土地、劳动力、资金、技术等传统要素，平台还要配置数据、算法、算力等新要素（算法、算力是不是要素，有待商榷）。第二，要素配置的方式不同。公司以购、租和开发方式配置要素，平台还要以集聚、分配和开发为手段，集聚和分配数据，开发算法。正因为平台集聚数据、分配数据，并以算法为工具，引起数据归属、算法歧视等方面的议论。第三，变现方式不同。公司出售物质产品和服务产品以赢利，平台则会出现羊毛出在猪身上的现象，常常直接提供免费产品或服务，变现则为另一个产品或服务。搜索公司以广告变现，短视频公司以流量变现。前些年，百度以搜索排名收费，出现不少问题，说明平台如何管理是个难题。第四，增长方式不同。企业呈线性增长，平台呈指数级增长。因为生产企业的产出与要素投入一般呈线性关系，技术水平高的企业仅仅是投入产出比高，但仍然呈线性增长。平台是网络化的产物，按照梅特卡夫定律，网络价值与节点的平方成正比，即产出与用户成指数关系。指数级增长使处于优势的平台天然具有垄断性，出现问题时可能也倒闭极快。如何界定垄断也是个新课题。另外，不同的平台，如双边市场平台、单边市场平台、本地服务平台，它们的增长方式也不一样，这里不再赘述。第五，与用户的关系或职能不同。企业与用户一般是买卖关系。平台与用户不仅是买卖关系，而且它还制订平台规则和对用户进行管理，具有管理职能和管理权力。这是各国制订相关法律法规时，最难界定和处理的难题。我国在制订《电商法》时也遇到这一难题，在平台上出现假冒伪劣、专利侵权等问题时，平台的责任边界在哪里。

虽然目前平台没有像企业那样进行注册登记，但并能不说明平台就不是基本经济组织。最近，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出台《互联网平台分类分级标准（征求意见）》，说明国家正在研究制订平台管理的政策措施。

关于继续加快电子商务发展的建议

中国电子商务在全球具有先发优势，与国内其他领域相比具有强大的先行优势，虽然电商自身还有发展空间，但目前到了另一个阶段：如何把先行、先发优势转化为传帮带力量，通过辐射带动其他相关领域的数字化，从而进一步拓展电子商务发展空间，包括跨境电商带动国际贸易、国际品牌打造，农村电商带动乡村数字化、农民增收、共同富裕，精准营销带动个性化定制、智能制造，服务业电商带动数字生活、美好生活。

以贸易谈判及举措落地为重点，为跨境电商发展创新良好的国际环境，打造国际一流的跨境电商企业。作为世界工厂、外贸大国，跨境电商在外贸中的所占份额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。跨境电商平台中国远远落后于美国，需要大力扶持。一是要继续深化国际合作，参与跨境电商国际规则制定，开拓“丝路电商”合作新空间。由商务部牵头，组织财政、交通、海关、人民银行、网信等部门开展深入研究，进一步推出有利于跨境电商发展的政策措施。抓紧研究加入CPTPP有关涉及跨境电商的条款。二是要抓紧RCEP涉及跨境电商的相关条款的落地。落地的关键在于大型平台、龙头企业、专业市场，组织开展宣传、研究，针对问题一个一个解决。三是支持国内电商平台“走出去”，鼓励国内企业建设海外仓，扶持建设数字化营销渠道。四是开展相关活动，如“中国品牌出海”活动，举办全球电商大会等。

以促进消费为载体，发挥电商先发优势，带动工农业生产制造的数智化，形成消费需求、生产制造、研发设计全链条的数字经济体系。目前，大型电商平台都在涉足智能制造，如阿里犀牛工厂、网易严选、直播电商和跨境电商直接对接工厂，期望以消费牵引研究设计和生产制造，紧凑的数字经济链条可进一步提高效率、降低成本、减少浪费。要顺应电商向纵深发展的趋势，商务部门牵头组织相关部门一起开展新消费制造融合试点，探索新的商业模式、生产方式和经济组织形成，取得经验后再逐步推广。

以大型云平台为载体，以数据及算法为纽带，打通电商、工业、供应链、研发设计等平台，形成平台经济体系。目前，大型电商企业都设有云服务公司，中小电商公司的数据都在云服务公司上；工业企业如要建数字工厂、智能工厂，建设行业工业互联网平台，其数据也部署几大云平台上；因此，云平台是平台之基础。平台是基本经济组织，今后会形成大大小小、各行各业的平台，最终演变为平台经济。平台经济的龙头应该是平台入口，中间环节一般成不了龙头，因此消费类电商平台可能是各类平台的龙头。既然云平台是基础，电商平台是龙头，那么拥有云平台的大型电商平台应该是平台经济的牵头者。我们要抓住这一机遇，培育壮大牵头者，带动并联接其他平台，进而形成平台经济体系。

以产业集群为载体，打造国内外贸易融合、产供销一体、传统行业与数字经济结合的细分行业数字化模式。适合做电商的商品是民用产品，绝大多数据是中小企业生产的，且我国中小企业大多以块状的产业集群形式存在，因为其效率高、成本低，如30年来温州打火机价格可以做到不变。这些行业从手工制作到机械化再到自动化，接下来只能靠数字化、智能化再提升。产业集群分工细、合作强、集团式作战，形成产供销、进销存、内贸外贸、线上线下一体化的模式。因此，应以产业集群为抓手，联合有关部门一起开展一体化试点示范。

以品牌建设为载体，打造一批著名电商平台、商品和服务品牌，助推质量中国建设。品牌是竞争的焦点，中国经济已从低成本竞争走向创新、质量、品牌。电商尤其是跨境电商作为新渠道，给打造新品牌提供了新机遇。建议要着眼于平台、商品和服务，通过“中国品牌出海”、“品质电商”、“老字号电商”等活动载体，打造一批新品牌。

以数字生活为载体，推动生活服务业数字化，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日益增长的需求。目前，政府数字化、商务数字化以及医疗、教育、养老、家政等数字化都在推进，到了可以把生活服务业统起来一直推进发展的时候。建议以数字生活为载体，把吃住行、游娱购、就学就业就医等一体来考虑安排，统一入口、统一部署、统一发展、统一监管，方便群众、降低成本、形成品牌、便于监管。

既要探索监管方式，又要鼓励创新发展，优化电商发展生态。电商作为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，作为新生事物，作为先发领域，经过20多年发展，尤其是近10年的爆发式增长，一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，需要加强监管。同时，我们要看到在这一领域还有待继续创新发展，如跨境电商、农村电商、生活服务业电商以及电商向生产、生活、服务、管理领域延伸。因此，要继续优化电商发展生态，不要就电商而论电商，要以对外贸易、共同富裕、绿色低碳、智能制造、美好生活来看电商、讲电商、发展电商。换个角度，海阔天空。(浙江商务厅原一级巡视员 徐高春)

来源：中国商务新闻网